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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七

    终于,十余日枯燥的等待,周子隽已迫不及待吵着要出院了,她冷着脸瞪着床边刚吵过一架的言和,心中说不出的不爽。

    “好了,都别吵了,医生说了,你可以出院。”

    门外走进来的小赵挥了挥手中刚拿到的出院申请单,对着僵持不下的两人说到。

    “哼!”

    周子隽别过脸,一副胜利者的骄傲摆在她脸上,忙不迭地端起床头的水壶,给小赵倒水,询问着情况与冷落一旁的言和形成鲜明的对比。

    “医生说,出院可以,但还是要静养为主,可能出勤这一块你就不能参加了。”

    看着周子隽一脸失望,小赵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了一句“我去办出院手续。”就走了。

    周子隽躺回床位,若有所思,最后一脸惆怅看向言和

    “回去所里给我整理资料去,我等会就要回去!”

    言和宛如未闻,呆坐不动,只有眼中不断闪烁着一两点光,眉头紧锁。

    “听到没有?!”

    周子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和言和打一架,可是偏偏她就是爬不起来。

    “唉”

    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心里斗争,言和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极不情愿地一点点向门外走去。

    周子隽看着言和的背影,终松了口气,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这十几日的所思所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回到派出所的路上。

    “这就是付海邦的供词?”

    “是,周长官!”

    “不错……”

    周子隽看着一沓材料,勾起一丝笑意,转开视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躺了太久,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师父?”

    言和一脸疑惑,完全看不懂周子隽的意思,想问却又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诶——我刚走就急着招供,不是显得很有意思吗?”

    周子隽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另一只手精准的拍在言和肩上,道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走之前已经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恐怕是觉得你再查下去对他没有好处,才着急招供吧!”

    坐在副驾驶的小赵回头,接上了周子隽的话茬。

    “可不早不晚偏偏挑警局里人手稀缺的时候,这可不像巧合……”

    付海邦在周子隽出事后第五天招的供,警局里抽调忙于保护她和言和两个人的安危,局里只留有几个日常值班人员,而负责审讯的人员应该也都调走被换成了新的。

    “是局长从邻市调来的一名叫薛霍的警员,年纪还轻,长的的还算俊俏,和言和有得一比哦!到时候子隽你一定要看看!”

    小赵看向他们两人,只见他们一动不动,周子隽还是闭着眼,言和照顾着周子隽,感到一阵尴尬,又回过身去。

    “小赵,现在安排一下,我要再审一遍。”

    “是!”

    一辆飞驰的警车在公路上直驶向远方,黑暗中一双眼睛一开一合,露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诶,警局门口怎么停那么多车啊?”

    小赵看见警局门前聚集的车辆,回头对周子隽说。

    “警局今天有事?”

    周子隽终于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示意言和打开车门。

    “应该是临时有事,我都没收到通知。”

    小赵挠了挠头,打开了车门。只看见一大波人聚在警察局门口,甚至局长也在里面。

    “局长!”

    “诶,子隽你们回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周子隽一行人走上前,局长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起来

    “这是李局长,这是刘书记……最重要的是这位——高博士!”

    “局长……书记……高博士!幸会幸会!”

    言和从周子隽身边走上前,代替她与这些大人物一一握手,周子隽只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她对这些官场上的东西才不在乎。不过也没人敢欺负到她——大名鼎鼎的警长陈邦耀的养女头上。

    “小赵,走,审案子。”

    周子隽像往常一样,一脚跨进警局的大门,招呼小赵。小赵则向局长那边道了一声,正打算跟上。

    “您是周警官吧!先别走,我这个老头子还有事要和您商量哪!”

    人群中,那位五十上下的高博士喊住了周子隽。周子隽里面回头,敏锐的目光一下锁住了那个老头,从一开始,这个老头就给周子隽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带着一股奇特的气息。

    “子隽,不得无礼!”

    局长喊断了周子隽利刃般的目光,连忙向高博士解释她一向这样。周子隽被喊断后,目光一下变得迷离,她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周长官,我们先进去聊吧!我听陈警官说起过你喜欢喝茶,我特地从老家带了一罐上等的大红袍,一起尝尝吧!”

    “那我在这就替子隽谢谢您了!”

    “哪里哪里……”

    原来是这样,师父家里一直有一罐珍贵的大红袍,那个香气弥漫着整个屋子,所以周子隽才会那么敏感于高博士身上散发的气息。

    “呼……”

    周子隽松了一口气,大脑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嗯……”

    好久没泡过茶了,师父很爱泡茶,周子隽也学着给师父泡茶,但泡得总没有师父的好。自从师父走后,周子隽也再也没动过茶具,现在再次拿出来,仿佛师父还在身边……

    “来,尝尝!”

    “对,尝尝,这可是大茶师陈邦耀一手教出来的徒弟,可得看看他教徒弟的功底,哈哈……”

    “哈哈……”

    虽然知道局长是开玩笑,但周子隽还是有些神伤,只能勉强微笑着,沉默不语。

    “师父,泡的茶不错啊!”

    言和贴上来,一口喝光了茶杯中的茶。

    “小心茶末子呛死!”

    周子隽白了言和一眼,又给他续上。

    “咳咳咳——”

    “该!”

    周子隽轻轻帮言和拍背,言和呛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舒服一点,就大口大口喘着气,毫不顾及是在公众场合,让周子隽都替他觉得丢人。

    “周长官啊!我这次来,是为了调查上次你在病房里被追杀的事件的,七号我在研究所里听到,九号我就赶了过来,一直坐车,两点才到这里。我怀疑是歹徒研制的新型武器,要和你核实一下,杀你的,人到底是谁?”

    周子隽皱了一下眉头,很快陷入回忆。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晚上我还有事。天是不是下雨了,街上都没人,桥那边也都是雾,局长,你们送我一程吧,等我去趟洗手间,我马上来!”

    高博士站起身了,匆匆忙忙去往洗手间,又突然停住回头对周子隽说道

    “今天我对你就说的话很重要,希望你多回想一下,也许能想起重要线索,打头一开始见面我就觉得很奇怪,你多看看,我还需要等你的线索!”

    周子隽看着高博士,点了点头,重重的回忆让她的头有些发疼。

    “师父?高博士他们走了,我们还去查付还邦吗?”

    “查!”

    周子隽甩甩头,尽力清醒一点,扶着言和的肩膀一点点走向审讯室。

    “呼,问完了!”

    走出审讯室,周子隽松了一口气。

    “师父,依你看这份资料可信度是多少?”

    言和一脸凝重,看着周子隽。周子隽倒显得无所谓似的,整理着做满了笔记的资料,干脆利落地说:

    “五成!”

    言和有些吃惊,眼里充满不信,紧紧盯着周子隽,想要她给一个答案。

    “也就是说,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言和更加一头雾水,审了半天,周子隽还在资料上做了那么多笔记,到头来全付之东流?

    “不是你想的那样,拿到这份资料的时候,可信度是被当做了百分之百,而不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这份资料现在有了疑点。”

    周子隽一点点分析道,又端起小赵放在一旁桌子上早已泡好的茶,抿了一口,感觉恢复了些许精神。

    “搜集到的情况是,首先,他的说辞和资料上大致对的上;其次,他很紧张,从我进门开始就盯着我手里的资料;第三,他在克制自己的紧张,他一直极力看向我的眼睛克制自己其他的动作;其四,这份资料虽有疏漏,但仔细点却能看出条理,而且十分清楚地指向一个地方——”

    “你是说装修公司?!”

    言和一下明了了,他总觉得这份资料里藏着些什么,竟然是给付海邦装修的那家装修公司!

    “言和,你去帮我把付海邦的审讯视频调出来,注意最好不要让小赵知道……”

    周子隽附在言和耳边低语,神情有些严肃。言和眉头一皱,周子隽办案完全不在意其他人,今天却要自己避开小赵?顿时言和觉得一头雾水。

    “让你去你就去!想违抗师命吗?”

    周子隽见言和傻愣着,狠狠地一扭言和的耳朵,疼得言和马上哭着求饶,然后飞也似的逃离周子隽。

    周子隽看着言和跑远,心中很是冰凉,局里肯定进了叛徒,这件事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恐怕局面立刻会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能在事发之前处理掉这个渣滓的就只有她和言和,但敌暗我明,对方有多少人都是个未知数,万一对方之中要有一老手,而她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根本不能想象!

    而且潜入局里的叛徒和付海邦是什么关系,以及他与那八起命案有什么关系,他和在大街上追杀自己与言和的是一伙人吗?还有病房之中的行刺……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手已经伸到局里了,可见对方背后的力量有多恐怖……

    周子隽顿时感到不寒而栗,觉得一双充满杀机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紧紧盯着自己,一步步靠近。

    周子隽咽了口口水,她站的地方正好不经常有人经过,此刻阴雨天气更是视线昏暗让人看不清楚,她现在受伤还未痊愈,言和也刚刚走开,如果要在这里杀了她再好不过……

    一瞬间周子隽所有的胆魄与定力消散不见,紧握茶杯的手不要停颤抖,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耳边的一点点微小的风吹草动都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惊慌。

    “哒……哒哒……哒……”

    一阵压抑的脚步声响起,周子隽仿佛听到死亡在召唤,大脑一下空白,完全傻愣住了。

    “周……子……隽……”

    “啊!”

    周子隽大叫一声猛然回头,一把枪正顶着她的脑门

    “嘭——”

    周子隽听到一声巨响,鲜红在她眼前绽放,最后一刻钟的痛苦停留在脑海之中,而边是言和那声熟悉而悠扬的“师父”,她留下最后一滴清泪,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听见言和叫她师父了吧!她最后的视线留在那个脸上——小赵!周子隽心中无力地笑,原来是他,不过既然自己要离开了,再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吧!

    周子隽无力地向后倾倒,再没有了感觉。

    “师父……师父!”

    “子隽!”

    周子隽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昏脑胀,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言和……”

    言和扶起周子隽,周子隽才发现自己还在警局,而身边的是——小赵!

    “小赵!”

    周子隽有些惊慌,慌忙往言和身边靠了靠,言和抱住周子隽,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哄着她。

    “子隽,别误会,刚刚是一场误会!光线太暗我认不出是你,刚走近喊你的名字,你一下“啊大叫一声,我下意识就拔枪,凑巧你手里的杯子掉地上,把你吓昏过去了!事情就是这样!”

    在言和的安抚下,周子隽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接受了小赵的说法。

    “子隽,这就是局里新调来的同事,薛霍。”

    “您好,周长官!”

    周子隽看了一眼薛霍,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说说审讯的情况吧!付海邦在审讯的时候是什么表现?”

    ……

    “子隽,你觉得薛霍有问题吗?”

    小赵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问。

    周子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这份资料……”

    言和问道。

    “资料有一定可信度。小赵,你带人去查这份资料!”

    “是!”

    小赵拿着资料,急匆匆走了。周子隽看着言和,会心一笑

    “都准备好了?”

    “嗯!”

    也许天命如此,他们两个的行动从来是心有灵犀,比如她正想着如何支开小赵。周子隽无力地搭着言和的肩膀,慢慢悠悠地走向录像室,那一刻,只觉得岁月静好,人生也就这样。

    “言和,你觉得这录像有问题吗?”

    言和拧紧了眉头,摇了摇头,突然一股爆裂般的疼痛砸在他头上,他疼得一下从视频里抽出神来,捂着头,有些惊惧地看向周子隽。

    “别看了,学着点!视频是没有问题,似乎完全就是普通的审讯,但是,审讯出来的资料却是有问题的。也就是说,审讯的薛霍和犯人付海邦两个人必定有人有鬼!”

    言和恍然大悟,连忙问道

    “那依你看,是谁有问题?”

    周子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付海邦的问题很明显,那么不自然,那么有问题的可能就是……但她还得等,放长线钓大鱼。

    言和点了点头,悄悄退出了录像室。

    周子隽确认言和退出去之后,将视频调到一个时间段,不停地播放,暂停,再播放,再暂停……一直过了很久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将画面不停放大,惊人一幕出现在了屏幕上——

    入夜,天街桥下,蒙蒙细雨中天空昏暗没有月光,四周过往车辆极其稀少。

    “噔……噔……”

    大桥一侧走来一个黑影,在一处突然站立不动,用压抑着的声音轻唤

    “来了……”

    黑暗中人影闪现,只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一根点燃的香烟显现出来,紧接着一个中年男性沙哑的嗓音

    “来的太晚了吧!”

    “少废话,要杀谁?”

    刚来的黑影显然有些愤怒,声音都不自觉飙升了许多。

    “诶,别着急吗!言语温柔一点,和气生财不是嘛!”

    “你!”

    刚来的黑影一把揪住叼着香烟那人的衣领,目光仿佛要冒出火一样。

    “在病房里死的那个废物也算是个精英,可惜了啊!”

    顿时间,黑影颓然顿坐地上,再没了刚才的煞气。

    “付海邦,想办法!”

    那个男人把香烟丢在地上踩灭转身离去。留下那个黑影对着他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