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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孟烨是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顶着两只黑眼圈从卧室去了客厅，她一眼就看到苏晓扫地的背影。
“起来了？”苏晓拄着扫帚吩咐，“快点去洗漱，洗完吃好了打扫卫生。”
“知道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漱完毕，清醒点了的孟烨忽然发现屋子里似乎少了个人，“妈，阿南呢？”
“小南？”苏晓把垃圾袋系好放到了门口，“出去遛小小孟了。”
“遛小小孟？”孟烨一口气喝完了粥。
“出去好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
“那我先擦窗户去。”孟烨把碗筷收拾好，拿着两块毛巾和五张大报纸去了厨房。
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对面的楼层，因为五楼够高所以能看到右侧离开社区必经的水泥道，孟烨爬到柜子上，一撇头就看到了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周南牵着小小孟往家里走，“阿南到楼底下了。”
“知道了。”
用打湿的毛巾擦了一遍窗户，又用干毛巾擦了一遍，孟烨撕了半张报纸从柜子上站了起来。
“孟烨！”一道熟悉的女声从楼对面传了过来。
孟烨心脏微微一缩，眼睛不由自主向对面楼层的一楼看去，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留着短发扒在窗户上，像光一样灿烂的女生。
“熙悦？”孟烨停下擦窗户的动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熙悦俏丽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我昨天刚回来的，你们这么早就开始打扫卫生了啊？”
“对啊，早弄完早省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收拾啊？”孟烨的目光不自觉地看着李熙悦。
“我们估计还得再过几天，”李熙悦笑了起来，“对了，改天陪我和子阳一起出去玩吧。”
“啊？”孟烨愣了一秒，接着打趣道，“陪你还好，你们俩就算了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啊。”
“哎，”李熙悦一副了然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孟烨抿嘴笑了笑，发灰的阳光落在她和李熙悦相隔的水泥路上，照亮空荡荡的空气。她们隔窗对望着，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在气氛刚开始变得尴尬，李熙悦就终结了沉默，“那我先回屋了，你快擦窗户吧。”
“好，拜拜。”
李熙悦笑着挥了挥手，把脑袋收回了窗户里，关好窗户后回了屋。
孟烨看着对面紧闭的窗户，脸上的笑慢慢褪去，她感觉很落寞，因为她和李熙悦之间的生疏。
孟烨和李熙悦从小就认识，而且关系很亲密，她们都曾认为对方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她们也经历过很久不见面却仍然好的像一个人，可或许时间长了，就算再好的朋友也会变得生疏吧，因为不再互相了解，也因为生命里有了更需要时间来维持关系的重要的人。比如，恋人。
孟烨忽然想起自己刚得知李熙悦和何子阳在一起时的心情，她感到难过、失落，直到现在从李熙悦嘴里听到何子阳的名字，她还会觉得难受，这也是她心里隔应何子阳的原因。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孟烨一直都没想明白，可能是因为曾经太过要好，忽然对方有了更亲密的人，心里的占有欲在作祟吧，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时已经快黑天了，吃过饭孟烨和周南打算带着小小孟出去溜一圈，顺便消消食。
小区的街道两旁安着高高的路灯，暖黄色的灯下堆着已经变硬的雪，冰凉干燥的空气融满了冬天的味道。
小小孟见到雪格外的兴奋，孟烨被它拉着跑出好长一段路才停在了一个路灯底下，这个路灯旁有一棵光秃秃的树，树下堆着半人高的雪。小小孟卖力地摇着尾巴，纵身一跃跳进雪堆里扑腾了起来。
飞溅的雪团闪着光落在地上，还有好多砸到了孟烨身上，把牵引绳放长，孟烨向后退了几步看小小孟在雪里撒欢，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周南跑向孟烨，看到孟烨肩头溅上了小雪团，伸手帮她拂掉后轻笑，“溅到肩膀上了。”
“我都没注意，”孟烨又退了一步，再抬眼看向前方的时候就看到了牵着手走近的李熙悦和何子阳。
李熙悦看到孟烨似乎并不惊讶，她挽着何子阳走过去，笑容甜蜜又灿烂，“你们也出来逛啊。”
“对啊。”孟烨笑着回应了李熙悦后打量了何子阳一眼。何子阳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是英俊耐看的，而且气质也算正气凛然，可孟烨就是看他不顺眼。
“一起逛逛吧。”李熙悦提议。
孟烨晃晃拉小小孟的绳子，“小小孟玩的开心，我们估计得在这儿多待会儿，你们去逛吧。”
李熙悦松开何子阳的手，走到孟烨旁边拉住了她的胳膊，“没事，我们先陪小小孟玩，然后再一起逛逛。”
周南看到李熙悦拉孟烨的手不悦的皱了皱眉，又看向何子阳。意外的与何子阳目光相撞，周南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何子阳被周南盯得脊背一僵，后背隐隐冒出一股子瘆人的寒意，他惊诧于会自己被一个孩子吓到，可那孩子的眼神就像一条掠食经验丰富的阴冷毒蛇，天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杀人变态，何子阳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怪冷的。”
“你冷吗？”李熙悦转头看向何子阳，语气里露出警告的意味。
何子阳噎了一下，“冷啊，我们快走吧。”
周南扫了两人一眼，伸手拉住了孟烨的手腕，“姐姐，我也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好。”孟烨点点头，她知道李熙悦想让她接纳何子阳，可她还做不到，“熙悦，我们先回去了，这会儿好像是有点冷，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改天见。”
“好吧，”李熙悦松开孟烨的手，颇有些无奈的道别，“那我们改天再一起玩。”
这天过后，孟烨几乎没再见过李熙悦，这倒是常态。奇怪的是，周南开始玩失踪，一连五天孟烨几乎没在白天见到过周南，问他去哪了，他只说去处理一些事，再问就一副打死不说的态度。
好在五天过后，周南没再跑出去。要不是知道周南已经上了大学，算是个大小孩了，孟烨真摸不准自己会不会像训小孩一样对他进行说教。
刷着白漆的居民楼对面有一排花圃，因为是冬天，花圃里的花被冻的只剩一根根褐色的花杆，深深埋在新鲜柔软的雪中。
一双黑色马丁靴踩在柔软的积雪里，画着淡妆的孟烨拢了拢身上的蓝色呢子大衣，“要不要回去带条围巾？”
“不用，这个衣服很暖和。”周南晃了晃两只插在白色棉衣兜里的手。
一队穿着新衣、相谈甚欢的人搓着手经过，有几个认识孟爸孟妈的人，热情的打起了招呼，“过年好啊！”
“过年好！”孟爸冻的发红的脸上笑出了愉悦的褶子。
拜年，春节最热闹的环节，也是孟烨最头疼的环节，年年听并不熟的亲戚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难熬的事了。好在今年阿南在，她可以不去拜年了。
“和你同学玩一会儿就行，早点回家。”苏晓嘱咐了两句跟着孟爸加入了拜年大军。
“走吧。”孟烨示意周南跟着她。
几乎每一年春节，孟烨都会去找李熙悦玩，其实就是一起看重播的晚会，有时候她们还会给对方准备新年礼物，在孟烨眼里这就是她们的约定俗成。这一年，孟烨给李熙悦选了一副猫咪耳坠。
到李熙悦家用了不到五分钟，可临敲门之前孟烨忽然有一种不确定李熙悦在不在家的感觉，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周南手里也拿着手机，看到孟烨在打电话，手指正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着。
电话“嘟”了两声之后就被接起来了，“喂？”何子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四周白色的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阴沉沉的灰，孟烨轻轻皱了皱眉，“熙悦呢？”
“啊，是你啊，”何子阳的语气上扬了几分，“我们在外边玩呢，估计过几天才回去，你不用担心阿悦，我们……”
“这样啊，”孟烨打断何子阳。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很好笑，什么约定俗成之类的，只有她自己这样认为吧，她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压下心底的异样，她再次开口，“你告诉熙悦，我把新年礼物放在门口的鞋架上了，还有，新年快乐。”
回到家孟烨脱了外套就蜷在了沙发的角落里，她抱着膝盖靠在小小孟身上，一副蔫了的样子。
“姐姐，你还好吗？”周南递给孟烨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还好，”孟烨扯着嘴角笑笑。
“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我会是一个很称职的倾听者。”
周南担忧又真挚的眼神让孟烨有些过意不去，她竟然在让一个孩子为她担心，“只是因为今年没法和你熙悦姐姐一起待一会儿有点不开心而已，别担心了。”
“你很在意李熙悦。”周南轻声说了一句。
在意，对啊，她很在意李熙悦，可是这样的在意让她很累，孟烨盯着水杯里轻荡的波纹陷入了沉默。
“是很在意，”孟烨眉毛轻扬，脸上是豁然的笑意，“可是不能再这么在意了，毕竟人活一辈子开心最重要。”
“姐姐说的对。”周南似乎很赞同孟烨的想法，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嘴角浮上的笑意在抬起头时被敛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