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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榔海域】第14话 苏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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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相殊仪初嫁苏家的时候,就曾见过那个人。

    很长的头发,很清秀的模样,安静的坐在苏擎旁边的座位上,仿佛这场婚礼上的喜悦、喧嚣、热切都与他无关。那双淡漠的眼,隔着某个虚幻的空间注视着这一切;那份寡淡,仿佛宁静到与世隔绝。

    她发现很多人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人。

    那些人的目光,充满了热切、好奇、犹豫和拘谨。每个人的手都在酒杯上摩挲,仿佛都想站起来请这人喝一杯酒,但是所有人都好像被施了什么咒术,坐在座位上,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靠近。

    他是谁?

    这么年轻的、看起来比自己年龄相近的青年,究竟以怎样的身份,能被安排在苏擎最近的位置上?要知道那青年所在的桌位,坐的可都是追随苏擎打天下的生死兄弟,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声名赫赫,但是看大家的样子,似乎也颇为在意这青年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这些人眼中的热切、好奇、犹豫和拘谨,比起其他人,只多不少。而且,她还看得出,他们眼里还存在着一抹深深地敬畏。

    他们……在敬畏这个青年?

    ……

    仪式结束后,苏擎开始敬酒。他扶着相殊仪的手,径直来到了那人面前,举起杯,微笑道:“兄弟,喝一杯!”

    那人微微仰起头,旁边的人极有眼色的在他空空的杯子里倒上了酒。那人垂眼看了看那满满的一杯酒,似乎还有些犹豫,但最终他还是默默地举起酒杯,只一口,就低低的咳嗽了一声。

    “噗……哈哈,有那么难喝么?”苏擎干了一杯,抹了抹嘴:“算了,我这杯就不用你喝了,但是弟媳敬的你总要干了吧?”

    听见苏擎的话,那青年微微皱了皱眉,但并非是不耐烦,反而是有些郁闷的意味在其中。

    苏擎憋不住笑,所以他就笑了。但可怜旁边一圈儿的汉子们,分明也想笑却不敢笑,一个个捂着肚子,脸憋得通红。

    “来来来,殊仪,跟你二哥喝一杯。”苏擎说着,把一杯酒递到她手上,而相殊仪却惊讶于“二哥”两个字。

    她早已知道苏擎有一位义弟身手了得,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凶名赫赫的苏二爷!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是一杯酒恭敬奉上。

    这一杯酒,便是相殊仪在整个婚庆上敬出的第一杯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相殊仪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在苏家的地位重要无比。

    那人是用什么表情喝下那杯辛辣的白酒,相殊仪已经记不清楚了。在嫁入苏家之后,她才发现这人几乎不怎么露面,若不是每天吃饭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她几乎会忘记苏家还住着这样一个人。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

    异变种?那个人是异变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苏家那一张张呆滞的面庞,让相殊仪至今难以忘记。

    后来,那个人被关进了白罗地监狱。

    相殊仪坐在靠在沙发上,脑袋疼的要命。

    “苏醒……”一个名字,从她口中流淌而出,带起的,却是一阵寒气。

    ……

    苏良走出苏家的宅子,拐进一个胡同里,却停下了脚步。

    “小丫头,还不出来想跟去哪里啊?”苏良背对着胡同,语气无奈的对身后的空气说。

    几秒钟的安静,一个模样俏皮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趴在墙边儿先露了个头,然后歪歪扭扭的往前跳了一步,装作路过似的吹起了口哨。

    “装,你继续装。”苏良回头看着这女孩儿,满脸黑线。

    “哎呦,这不是哥哥嘛!”小丫头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紧接着还做了个幅度夸张的捂嘴的动作:“真不敢相信,哥哥你还健在呀!”

    “……”苏良扶额:“你跟出来干嘛?”

    “还不是你总不回来?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哥哥呢!”女孩儿丝毫没有跟踪别人被抓现行的窘迫,小脸哀怨的一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去看看我。如果不跟出来,人家怕是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呢!”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苏良无奈,这小妮子分明是在责怪他呢!

    女孩儿噘着嘴,手指绕着头发,轻轻地哼了一声。

    眼前的小姑娘梳着齐肩的中长发,鬓角用粉红色的珠光发夹别到耳后,发梢烫成了有些俏皮的自来卷儿,大眼睛亮晶晶的透出一丝不安分的意味,眉眼间的确是像极了相殊仪,只是那欢脱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苏有情,苏擎和相殊仪的第二个女儿,苏家兄妹三人之中的老幺,也是家里最受疼爱的那个。

    “所以哥哥,”有情蹦跳几步,来到苏良身边,一把抱住了苏良的胳膊。在苏良一脸嫌弃的表情下,还是不依不饶的继续撒娇:“这么久不回来,你都不想我么?”

    “不想!”苏良斩钉截铁。

    “我不相信!”

    “我管你相信不相信……”苏良伸手想要拨掉这两只章鱼须子似的胳膊:“放开我啦,你重死了!”

    “啊?你敢说我胖!”作为微胖星人的苏家二小姐一听自己这个便宜哥哥竟敢说自己重了,当场就炸了毛。

    “脸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好?”苏良故作担心的捏了捏有情的小脸蛋。

    有情黑着小脸,忽然小脚一抬——只听一声惨叫,苏良抱着脚一下子跳开了:“敢踩我……你谋杀亲哥么!”

    狠狠地踩了某人脚指头的小丫头翻了个白眼:“不是亲哥自找的么?”

    “……”苏良痛的脸色通红,憋着气愣是啥也没说出来,最后泄气的靠着墙,无比怀念这妮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不会踩人脚指头的婴儿时代。

    那时候戳她肉肉她还会笑!

    “哼,其实我跟着你出来是有事要问你啦!”有情抱着小胳膊,忽然摆出了一副家长的姿态:“最近有没有见过玉提姐啊?”

    “玉提?”一听这个名字,苏良楞了一下:“她怎么了?”

    “我知道还问你呀?”小家伙气鼓鼓的凑了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玉提姐始终都没有出席过名媛会的晚宴!她之前可是每次都来的。”

    名媛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即清水区大家族的小姐们在一起沟通、交流、联络感情的地方。玉提作为琅寺家族的继承人,很少缺席这每周一次的宴会,而以她的身份,自然也是这名媛会的中心人物,所以她一连一个多月没露面,整个名媛会都骚动起来了。

    “人家不想去就不去呗……”苏良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但是心里却在暗暗猜测——那女人莫不是在家里捣鼓那几页复印纸呢?一个多月的话,时间正好对的上啊。

    “木头!傻子!大笨蛋!”有情愤然,转头就走:“你快走吧!不送拜拜!”

    “哎?”看着有情一脚踹开苏宅的大门,只留给自己一个愤怒的后脑勺,苏良不由得挠了挠头:“小妮子脾气还挺大……”

    其实他知道,有情和玉提的关系很好,也始终都致力于撮合他们两个。就像现在,她和自己提起玉提一个多月没去参加晚宴,大概是想要让自己主动去关心一下玉提……可是,关心又能怎么样呢?既然下定决心不接受这个联姻,那何必再去招惹人家女孩子?

    甩了甩自己的脚,疼痛也消散了不少。抬头看了看天空,揣在兜里的手忍不住握紧。

    而且……他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啊?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二叔从白罗地监狱接回来……要不然那些杀手、那些不安定的因素,都让他寝食难安。就连身边的人,也随时有可能被卷入这些事情当中。

    明天,就是二叔出狱的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