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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愁身上的衣服是岑霜落的送的凡品,沾水会湿、洗几次便旧了那种。
发现琅玕的下落后，应无愁立刻用真气护住这件衣服，姿态容地跃入海中。
他当炼化无妄海时,曾苦练过水『性』，海底生存了数,今入海,动作依旧优雅,姿势宛若闲庭信步。
虽姿态优雅,但他速度并不慢，比琅玕还先一步抵达行宫入。
正玩球和牵丝木偶的灯塔水母和章鱼立刻收起玩具,章鱼用身体糊住大门，灯塔水母们严肃地说：“是何方修者,来海底行宫有何用意？”
尽管已经感受到双方实力差距,守门海兽们依旧不害怕应无愁。
因为他们不是那么容易死去，海底行宫内还有其他境虚期海妖坐镇,能够及时出关援救。
就算眼前的修者强到连行宫内的境虚期海妖都无法战胜的程度，还有无妄海诡异的规则，他若屠戮过多海兽,定会被规则惩罚。
无妄海内,正常捕猎不会收藏惩罚,修者之间的战斗也不会引起规则惩罚。但一旦杀戮生灵的数量超过某个限度,规则就会出现。
即便是琅玕本人也不敢无妄海领域内制造过多雕塑,他行宫内很多雕塑都是外面做好,带回来的。
无妄海规则有地域限制，领域外所做的恶事，领域内是不会惩罚。
是以行宫内的低等级修者胆子都很大，见到应无愁这样的高手,也不会畏惧。
应无愁视线扫过水母和章鱼的身躯，神情略带遗憾。
难得来到海域，竟没见到几条有鳞生灵，真是可惜。
他分有礼地说：“下是来寻一位故人的。”
见他这么有礼貌，海妖们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他们都是些只活了不到千的小海兽，一生都无妄海内，没上岸见过市面。
平时和海兽们相处，也不是很讲礼貌，来没见过这么彬彬有礼的修者。
应无愁生得不符合海兽审美，但正人们看到水母等生物觉得漂亮一般，海兽们也有自己的审美。
微笑、优雅、气质不凡，这些都能获得海兽们的好感。
守门海兽顿觉应无愁是个好修者，和他们平时见到的海兽完全不一样，和琅玕殿下凶巴巴的三师兄也不一样。
眼前这人，怎么形容呢，他不是多好美丽多好看，就是一种很特殊的，很出尘的感觉，让海兽们眼前一亮。
要知道的，海底妖兽多是没有眼睛的，经累月见不到光明，靠修炼才能拥有视觉，就算看，也只能见到幽黑的海底，海底行宫是这里唯一的光亮了。
忽看到这种仿佛自带柔光的生灵，灯塔水母们觉得自己都要发光了。
于是灯塔水母们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那这位……好看的修者，要找谁呢？”
“下应无愁，前来探望琅玕。”应无愁拱手道。
“哦，是琅玕殿下啊，他刚刚进入行宫了，进去……”灯塔水母险些直接放应无愁进入，还好守门章鱼脑子比较多，比他们稍微聪明些，用触手捂住了水母们的嘴。
“我们可以帮传唤。”章鱼道。
进入行宫了？应无愁微微扬眉，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琅玕正后面游呢。
琅玕是珊瑚，即便海中，也是不怎么移动的生灵。受先资质所限，他的游泳速度很慢，而且稍不注意就会沉入海底，找一块礁石沉睡过去。
若是全神贯注，以水行术法疾行，倒是不慢的。
但现又不是与人交战，只是回行宫罢了，自散漫起来，游游就变成飘了，飘飘便不爱动了。
是以灯塔水母所说的进入行宫的人，绝不是琅玕。
这下间，能够随意假扮成他人不被发现，又不知因何特别喜欢假扮成他弟子的人，除了岑霜落，又有何人？
他与岑霜落果有缘，这不到百日时光，不管他去哪里，总能遇到他的梦中情蛟。
应无愁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毫不作伪的笑容。
与他之前的浅笑、假笑、冷笑、维持气质的笑截不同，他眸中星光闪烁，蕴藏无限喜爱。
灯塔水母们看得身体都红了，原本气势足的章鱼的四根触手也纠结地缠一起，很快便打了死结，不知该怎么解。
应无愁展现出感情是海兽们不曾拥有的，又可令有了灵『性』的海兽们忍不住脸红心动的。
“我知道了。”应无愁道，“不必通传，我相信他定会来接我，我会此处安心等待，不会为难们。”
“好的，您坐这里。”章鱼他的宝藏沉船中搬出一个华丽的箱子来，给应无愁当椅子。
应无愁视线扫过箱子，见里面装无数金银财宝。
若是被人族发现这箱子，怕是要为之疯狂。可对于海兽来说，这些不过是亮晶晶会发光的玩具罢了，还不一条小鱼值钱。
应无愁坦地坐上面，对几位海兽说：“们放心，我不会擅自闯入。们可以继续做方才的事情，不用意我。我对无妄海发誓，绝不食言。”
这里是无妄海，誓言是最为重要的约束。
正常情况下，无妄海内骗骗脑子单纯的小海兽，抓两条皮皮虾来食用，是不会被惩罚的。
但要是一始便立誓，表明不会欺骗海兽，不食用皮皮虾，却违背自己的誓言，绝对会遭受到无妄海最高规格的惩罚。
有了应无愁的话，海兽们变得格外放心，章鱼离大门，继续玩他的牵丝木偶。
灯塔水母们的小皮球，时不时应无愁身边飘过，几个水母围他玩耍起来。
应无愁并不意他们的靠近，反倒会时不时提出一些玩球的规则建议，灯塔水母们单纯的顶球游戏变得丰富起来，连章鱼都放下他的木偶，跑来和水母们一起玩球。
“这样真好玩！”灯塔水母们兴奋地说。
应无愁笑道：“们可以把皮球规则记录下来，不断完善，日后找更多的海兽们一起玩耍。我知海中修者最为寂寞，修炼之外的生涯极其无趣，倒不找些有趣的事情做，一来能够打发时间，二来也可以通过此类活动了解一些人族的行为。
“海兽元婴期后化形成为海妖，过去常有海妖上岸后被人族欺骗的事情发生。要是能提前了解人族习『性』，也可以避免被骗。我知道们厌恶人族狡诈，但若只因其狡诈便逃避敌视，到时吃亏的是们自己。
“越是厌恶，就越要了解，此才能辨别好坏，更好地保护自己。”
应无愁施成习惯，见到这些单纯好骗的海兽，便忍不住小游戏中传授他们一些道。
海兽们哪里听过这么神奇的道，他们用自己的方法记录下应无愁说的话。
应无愁见他们记录的方式竟是留下信息素，不免摇摇头道：“气味很快便会消失，们应该用文字来记录。琅玕有没有们读识字？”
一众海兽摇摇头：“识字是等成为海妖后，长出手来，才能学习的东西。”
“成为海妖，受境界限制，们必须上岸游历红尘，到那时习字就晚了。海兽已灵智，提前读识字，用贝壳记录籍海兽中传阅，能够帮助灵智的海兽们更早地拥有智慧。”应无愁道。
于是他弄来一个贝壳，海兽们识字。
待琅玕赶到行宫门前时，海兽们被应无愁得昏昏欲睡，章鱼的触手都耷拉了下去。
“师尊？师尊！”琅玕少有地激动起来，“师尊，您竟是清醒了吗？您的身体竟此健康，面『色』红润，身材劲瘦而不弱，骨肉均匀，竟是可以做成完美的雕塑了！”
应无愁：“……”
嗯，这便是他四弟子关心人的方式了。
应无愁门下任何一个弟子近况较差，容颜和神『色』间稍有不适，琅玕都能及时发现，并热心慰问。
只可惜他的慰问并不暖心，反而有些让人寒心。
弟子中，琅玕最关心的是大师兄和五师弟。
因为这二人入门时皆是孩童模样，琅玕并不讨厌孩童，孩童一样可以提炼出纯粹的灵魂做雕塑。
但微生隐和轩辕泽皆是大人的心『性』套孩童的外壳，灵魂与容貌不符，这令琅玕分痛心。
大师兄琅玕是帮不了了，但五师弟晋升元婴还是有希望让灵魂与身体达成一致的，于是琅玕费尽心思导轩辕泽术法，助他修成元婴。
轩辕泽入门之前，『药』无心本和琅玕这位珊瑚虫师兄关系极为亲密，『药』无心觉得琅玕是他的同类，琅玕觉得『药』无心简直就是人与虫完美结合的艺术品，两虫一拍即合，整日凑一起研究该何对方弄死（变成同类），关系分亲密。
直到轩辕泽入门后，『药』无心被硬生生排成第六，琅玕的注意力也过多地放帮助轩辕泽修炼上，这才让『药』无心对轩辕泽恨到极致。
他们哪知应无愁良苦用心，当应无愁若不分『药』无心和琅玕，这两位弟子怕是早就同归于尽了。
“们怎地围师尊身边，这也……不美观了！”琅玕见一头到脚，言谈到举止毫无缺点的美人，竟被一群奇形怪状的海兽围中间，只觉得暴殄物，顿时上前驱散海兽们。
琅玕的审美是受人族权贵培养的，更偏向于人族，不是很喜欢海兽们。
也正因这个喜好，才救了海底行宫内的众多海兽。
灯塔水母与章鱼恋恋不舍地离，还眼巴巴地看应无愁。
应无愁微微斥责道：“琅玕，这是做什么，岂不知有无类，万物皆有灵『性』，相遇便是有缘，我他们识些字也是我们有一日师徒的缘分。”
“弟子不意师尊收几个徒弟，但弟子希望，我的师弟们最好美观，令人赏心悦目，大师兄那般碍眼的弟子，还是少收为妙。”琅玕正『色』道。
应无愁：“……这话下次微生隐面前多说几遍。”
多说几次，他便无需为这四弟子『操』心了。
五个守门海兽盯琅玕，忽想起了什么，一只灯塔水母上前道：“琅玕殿下，您是什么时候门里出来的，我们怎么没看到？”
琅玕皱眉：“我何时进门过，明明……”
应无愁伸手按住琅玕的肩膀，不让他说话，对几位海兽解释道：“自是我导们识字时来的，们学得认真了，没注意大门。”
“是吗？”章鱼用触手『摸』『摸』四个灯塔水母的脑袋。
“这下们相信了吧？我是琅玕的师父，可以进入行宫吗？”应无愁问道。
“自没问题！”海兽们道。
“这就好，”应无愁温柔地对琅玕道，“徒儿，到这边来，为师有话要与说。”
“好的。”琅玕乖乖地跟应无愁游到一个无海兽的地方。
黑乎乎的海底，不见一丝光亮，琅玕飘跪水中，热泪盈眶道：“师尊，您终于醒了，您的伤势何了？”
“没事了。”应无愁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琅玕的头顶，温柔地拍拍他，温柔地注入一股霸道的真气。
“师……尊……”琅玕的问题还没说出，便毫无防备地这道真气的力量之下晕倒，变为原形。
是一座状若火树，翠若青琅玕的盆景。
应无愁随手琅玕装进袖里乾坤中，满意地笑了。
每次与岑霜落相处，都会被不懂事的弟子打断。今他先解决一个弟子，岑霜落便没有暴『露』身份的隐患，便可与他好好相处，诉诉衷肠了。
这也是应无愁明知道岑霜落就海底行宫中，却依旧耐心门等待琅玕的原因。
他一定要先行解决隐患。
真弟子到来，假弟子害怕暴『露』身份逃走的情况，也不会发生了。
应无愁回到海底行宫大门前，负手对海兽们说：“可以放我进去了吗？”
“当没问题，”章鱼让大门，“琅玕殿下呢？”
“我有事吩咐他去做，他先行离了。”应无愁道，“我会行宫内等他回来。”
“好的。”灯塔水母道。
应无愁顺利进入海底行宫中。
他来到红晶宫前，迫不及待的先启视觉查看里面的情况，却发现他什么都看不到。
红晶宫内有古荒力量的残余，阻止了他的视觉与听觉。
应无愁无法确定岑霜落的位置，只得推门而入，一间一间寻找小螣蛟的下落。
想想这样捉『迷』藏的游戏，也让他有些兴奋呢。
应无愁只觉得鲜血久违地沸腾起来，喜悦涌上心头。
琅玕这些雕塑，对应无愁没有丝毫影响。他曾斩灵重聚，神魂饱经磨难，这等情感上的冲击，早就伤不到应无愁分毫了。
虽无法使用鳞甲去听与看，但这红晶宫中，还是能听到正常的声音的。
应无愁才走到走廊上，还没有推第一间卧房，便走廊深处听到门的声音。
他没有打卧房们，径直游向那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方才推门的人，自便是岑霜落。
岑霜落看过那九尊雕像后，神情有些恍惚，一时间甚至没有心思去寻找龙血石。
他黑龙雕塑的房间不知呆坐了多久，结合梦境与雕像，思考他梦到的一切，究竟是对未来的预知，还是已经经历过一次？
剑冢山跨越千的相遇，让岑霜落明白一件事，修真界中，时间并不一定是前向后流动的，总有些力量，能够让某个人的时光倒流，或许也可以重启某一段历史。
他曾听过一些传闻，某些古荒小世界中，时间便与九州大陆截不同。
这些古荒小世界，有万来时光未流逝的，有某一个时间段内不停循环的，有一直倒退不曾向前的，有跳跃式发展丢失一段时光的……
像骆擎宇，他便是某个神奇的古荒小世界内出生。那里的时间就与外界不同，生灵的时间流速正常，物品的时间比生灵要快上百倍千倍。
石头感而有孕，起码要孕育千才能出生，而擎剑派前掌门闭关不到，骆擎宇便出生了，定是那个小世界加速了试剑石生子的时间。
看到这些雕塑后，岑霜落忍不住想，九州大陆，又何尝不是大一点的古荒小世界？
修者可得到飞升，大乘期后渡劫就可以前往仙界，这代表修真界绝不是唯一的世界，九州大陆仙界眼中，可能也不过是一个小世界。
修者误入古荒小世界，找到世界规律的漏洞，或是功力达到一定境界，便可脱离小世界，回到九州。
这与大乘期修者飞升何其相似！
当岑霜落九州看做一个古荒小世界后，猛发觉，眼前这一切，真的有可能发生过。
应无愁曾死去过，他的弟子们失去师尊束缚，过于悲伤，世间犯下大错。
而他，也不知因何，一条银白『色』的螣蛟，化为黑龙。
所有梦境皆为现实。
若当真此……
岑霜落只觉得心痛绞，他不意曾与应无愁的弟子争斗纠缠，不意前生谁杀过谁，因为这一世没有发生，当下并不存，那便不是事实。
他心痛的，只是应无愁曾经死去过这个事实。
承认那些雕像真实存，承认他的梦境，就代表必须承认应无愁的死亡。
这是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呆坐良久，岑霜落离那间房。
当下，应无愁还活。
尽管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危险，岑霜落决定变强。
最起码要强到黑龙的程度，要有凌驾于九州之上的实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坚定地回想梦境中的一切，终于想起龙血石所的房间，应该是走廊最深处。
因为他身为雕塑时，还是能看到水波的
每次琅玕回到红晶宫看他时，岑霜落都能感受到水波的『荡』漾，琅玕每走一步，水波便会『荡』一圈。
岑霜落重新走到红晶宫门前，数梦里的波纹圈数，一步一步，走到了走廊尽头。
那里没有门，只是一堵水晶墙。
但岑霜落能够感觉到，水晶墙的背后，有个隐秘的房间。
他曲起手指墙上轻敲，靠敏锐的听觉，水中发现了声音不同的位置，那里找到机关。
这红晶宫内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古龙宫遗留下来的，并非琅玕所建。他一个热爱雕塑的珊瑚，也不爱搞机关这种不符合他美学的东西。
正因是上古龙宫留下来的遗物，岑霜落就算不知道机关的打方式，但他只要龙气注入到机关内，机关便会自动转动，打了那扇隐藏的大门。
一进门，岑霜落的心脏便狂『乱』地跳动起来。
他感觉这里有什么呼唤他，他的血管随心跳一张一舒地颤动，渴望这房间内的东西。
只要吐出内丹，龙血石便会自出现，与内丹融合，重新进入他的体内。
服下龙血石，他全身的血『液』会一内全更换。
这一中，他会被龙血控制，身体的血『液』会鳞片中渗出，又重新生长出新的血『液』。
反复九次后，血『液』就会完全更换，他也会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这过程会极为痛苦，但他愿意承受。
岑霜落手掌贴于小腹上，张，正要吐出他的螣蛟内丹。
就此时，他灵『性』的直觉忽一凛，仿佛有一道极其温暖的力量出现他身后。
岑霜落身体一顿，停下动作。
他没有转身，而是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一具温暖又熟悉的身躯。
无需用眼睛确认，只凭触觉，岑霜落便知道，身后这人，正是应无愁。
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用的是琅玕的脸。
岑霜落用真元压制住自己又想念又悲伤的情绪，快步向前，转身对上应无愁的眼睛，『露』出恰当的惊讶、尊敬和想念的眼神。
他控制声音，让语调微微发颤，激动又不失礼数地说：“师尊怎会来此？师尊，您的伤已经好了吗？”
应无愁望岑霜落的神情，不有些心痛。
小螣蛟的演技，与当假扮宁承影时，竟有了质的飞跃。
当日他演技拙劣，仗应无愁假扮失明竟毫不注意表情管。
今，他的岑霜落，竟也能呈现出此丰富的神情。
应无愁半是欣慰，半是心痛。
他失去了小螣蛟的成期，错过了他的成长。
应无愁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岑霜落的脸，眼中满是眷恋和怀念，他长叹一声道：“许久不见，长大了。”
岑霜落次僵住。
宁承影到轩辕泽到琅玕，应无愁和他弟子初见的动作，都是『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