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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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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玉与萧行简双双回头,循声望去,便看到喜形于色的屠苏提着酒壶大步走来。

    “何时开宴?何时上酒?”屠苏朗声问道,他铜铃般的眼睛里盛满了贪婪与急切,“萧行简,你手下这些人怎么这么慢,你得催一下啊。”

    说罢,他指了指不远处小石子路上那些个端着铜盘、抬着木机,穿梭如云的仆从们,道:“你看他们小胳膊小腿,怕是连酒缸都抬不动。”

    说着又凑到萧行简面前,覥着脸问:“大师兄,酒都给你搁哪了?我怎么瞧了一圈都没看到?”

    萧行简翻了个白眼,推开他道:“酒?什么酒?今日没酒!”

    “嘿,你可甭哄我,”屠苏笑道:“我可是老早就闻到酒味儿了,这酒啊,再如何严实密封,那酒香都会溢出来,顺着风儿传来到我这里。”

    屠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继续向萧行简讨酒:“我以酒起誓,绝不贪心,只要把这小小的酒壶灌满了就停手!”

    他摇了摇手里的镶金青釉酒壶,里面传出极响亮的水声,显然这壶酒又被他喝得差不多了。

    “你那酒壶明明是个无底洞,又哪里灌的满?”忽然又有一柔和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斐玉扭头一看,原来是秦讳儒与商以道携手走来。

    商以道还是之前那一身蓝衫,秦讳儒却换了一套衣服,虽然还是以竹青色为主,但制式却多了几分随性与闲适,显得不那么正式。

    “行简公子,斐玉公子。”两人一齐问好,斐玉连忙回礼,萧行简却懒洋洋的抬了抬手,敷衍了事,完了还要损上一句: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来礼去的不累吗?你们两人就不能学学屠苏,瞧瞧人家多狂放,多洒脱?”

    他用手背敲敲屠苏硬邦邦的胸膛,“就是心大,才吃的好,长的壮。”

    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讽刺秦讳儒、商以道二人对斐玉前倨后恭,还是在暗指屠苏狂妄无礼。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当然不会继续接这个茬。

    特别是秦讳儒,连脸色变都不变一下,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无懈可击的模样,他唇边含笑,目光从萧行简腰间扫过。

    斐玉察觉他的目光,也不由将视线投向萧行简的腰侧。

    与上午无二,萧行简腰上挂着一串儿的配饰,有玉佩有坠子,有香馕有络子,有的是龙纹风饰的,有的绘了花开牡丹,有绛红的,也有墨绿的,花花绿绿,样式极多。

    这种配饰,平日挂上一个,稍作装饰就好,便是有要求,也是对玉质、做工上的,没有谁以多为美的。

    便是那好打扮的女子,也不会像萧行简这般,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挂上一堆。

    其实刚刚斐玉看到自家师兄腰间的这些小玩意时,就觉得奇怪了,斐玉又是个心思慎密的,随口一问后见对方并不直接回答,自然是把这些林林种种的疑惑按在心里。

    不过现在秦讳儒这一眼扫过,那意思再也清楚不过。

    他肯定是要故意在斐玉面前揭萧行简的底了。

    果然,只见秦讳儒笑着问道:“萧兄,看来你这下山一趟,又得了不少姑娘的青眼啊——”

    听此,斐玉一怔,不由睁大眼睛望向萧行简。

    怎么听秦讳儒这话的意思,这些玩意儿都是些姑娘送的不成?

    虽有个还是孩子的师弟看着,萧行简也没有被揭翻老底的羞愧,反而神情自若,面有自得。

    “不错,到底是那些娇娇俏俏的女孩子们的一番心意,我辜负了她们的情谊,却不忍拒绝她们的好意,只能收下这些小物什,好不叫佳人们黯然神伤,闷闷不乐。”

    说罢,他一手抚过那些坠子玉佩,略带着些怅然的叹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萧某却不能回报这等殷殷情思,苦了佳人,枉费相思,着实是我之罪过啊……”

    斐玉目瞪口呆的听着。

    感情自己这位师兄还当真是个风流才子,他无所谓的“山下事务繁多”是为了这个?

    他屡屡下山是为了与佳人相见,见的还不只一个佳人,而是很多佳人?

    斐玉不信,但看其他几人要么颦眉不语,要么一脸揶揄,显然是对萧行简的性格与行径心知肚明。

    瞅了瞅正淡淡微笑的秦讳儒,又瞅了瞅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屠苏,再看向还夸张地沉醉在陶醉与臆想里的萧行简,斐玉在心里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都是在演戏吧?

    如果他没记错,岱殊书院是号称三大书院之首的崇高学府,天乾堂又是岱殊书院中所有学子们都向往着的至高殿堂?

    可现在来看,天乾堂里都是些什么人?一个逃学幽会的萧行简,一个不怀好意的秦讳儒,一个嗜酒如命的屠苏,一个脾气暴躁的章频,一个刻板守礼的商以道,再加上一个面都不露的,一个没读过几本书的自己。

    斐玉忽然有些疑心。

    这当真是穆寻口中那个深稽博考,蔚然成风的天乾堂吗?

    斐玉不由暗中嘀咕,萧行简似乎一眼看破他的所思所想,曲起双指敲在斐玉的脑袋上,不满道:“你在乱想什么呢!”

    说着,扯着斐玉,扭头对几人笑道:“走罢,前头才是主位,不多时老师与教谕们便会来了。”

    于是一行人便沿着曲径向上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清澈见底涧水顺着石渠从略高处蜿蜒而来。

    涧水两边的已错落有致地摆好了木案与竹席蒲团,木案上又摆着碟碟的瓜果小食,越往上,布置的东西越为精致昂贵。

    一路上有鱼贯不息捧着物什的下人们,见了他们纷纷停下问礼,萧行简与屠苏是一概不理的,只有秦讳儒会一一含笑点头。

    几人沿着弯曲的涧水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到前方木案竹席的规格明显的与之前不同,四周还布置起了盆花假石,呼应着郁郁葱葱的古木,清澈甘甜的溪流,时时婉转吟鸣的雀鸟,当真是山清水秀,景致绝佳。

    “这处果然是个好地方。”秦讳儒赞道:“犹记得数年前我初入岱殊,趁着沐休游览寒山看到这蜿蜒曲折的溪水时,便觉得如果能在这里流水以泛酒,那该是多么的舒服。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一畅想竟然实现了,我可是要好好谢谢萧兄。”说罢,他果真拱手向萧行简一揖。

    萧行简坦然地受了他一礼,拍着斐玉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你要是这么多礼的话,不如也拜一拜我们的斐玉公子?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老师肯定是不允许我这般兴师动众的。”

    萧行简这话一说,秦讳儒还真得向斐玉道谢。

    可商以道却接过了话头,给秦讳儒递了台阶。

    自看到这规模布置极大的曲水宴席后,商以道便一声不吭,此时他突然出声,脸上似有责备之意:

    “看来行简公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确实过于兴师动众了。”

    商以道说:“我向来心直口快,还望行简公子公子不要放心里去,这一路上我数了数,仅席位便有近百座,未免也太过铺张浪费了。”

    萧行简瞥他一眼,笑道:“以道总是这般严苛,我看书院上下,再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加遵纪守本了。”

    说罢,萧行简又对斐玉道:

    “虽然你师兄我最讨厌他人说教,但像以道公子这样以身作则、身先力行的人说的话,我还是听的进一二的。”他转向商以道,讨饶似作了一揖:“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见此,商以道严肃的面庞这才稍有松动,他抚了抚短须,叹道:

    “罢了,山长收徒,这是多少年未有的大事,好生庆贺一番也是应该——”

    他话锋一转,面露回忆。

    “当初行简你一层层考进天乾堂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你还未进岱殊前就已经拜师了,因此也没有在岱殊行礼举宴,大家原来只把你当做后辈,谁能想到你转身一变,成了我们的二师兄呢?”

    “我与屠苏只当你是后起之秀,没想到却大有来历,偏偏那时大师兄又把你疼到骨子里去了,任你调皮捣蛋都百般维护,便是连闫教谕都拿你没办法。”

    走在最边上的屠苏哈哈一笑道:“正是,你十五六岁那会儿是最喜欢闹的,成天把咱们折腾的鸡飞狗跳,直到大师兄出师了你才肯稍微安分点,现在想来还真的让人怀念啊。”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由面露笑容。

    斐玉却听得如芒在背。

    原来自己那位四师兄与商以道、屠苏都是同辈,而五师兄萧行简启蒙之时就已经是老师的弟子。

    不仅如此,他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天乾堂的。

    这如何不让斐玉不多想呢?

    忽然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他的脸颊,那手一拉,斐玉便被扯的不由自主的咧开了嘴。

    “你们瞧瞧,这小子是不是比当初的我讨喜十分?”

    萧行简捏着斐玉圆嘟嘟的脸蛋,眯着眼睛笑道:“那时候我总是不明白,四师兄怎么就能对一个面都不曾见过的师弟那么好呢?”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意味深长的说:“现在我倒是明白了,有的人啊,就是天生投缘!”

    萧行简揉了揉斐玉的脸,又摸摸他的脑袋,笑眯眯的丢下一句话,似承若,似警告。

    “就像四师兄与我投缘一样,我一看斐玉就喜欢,大抵是我们师门天生护短,他当初如何护着我,我也该如何护着斐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