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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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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玉听了,不由一怔。

    他想起当初贾瑚为了唬吓自己,喂了自己一枚凭空捏造出来的“食腐丸”,又把一味用来寻常调理的甘草丸作为解药,好叫自己“安心听话。

    哪想贾瑚走后,他竟然在案屉看到一把浃以清漳,光似流星的宝剑——首阳剑。

    并十六字:见猎心喜,长铗相赠。何时赴京,以约刀剑?

    可斐玉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纵使再喜爱首阳剑,但他所想的,也不过是找到赠剑人,将其交还罢了,因此运河之上,他一见贾瑚就是那人,便托付萧居敬将首阳剑还给他。

    不料,此时贾瑚却旧事重提,仍把首阳剑交到自己手里。

    斐玉心中一动,对上贾瑚殷切的双眼。

    不同于数年前的少年模样,眼前的男子早已加冠,久居高位的经历与复杂隐晦的过往让他侵染了一身铮铮骇势,微微上挑的桃花目不经意间流露出摄人的恣情与戾气。

    仿佛一把饱饮鲜/血的杀/人/刀,虽静静地摆在案上,可仍时时散发着让人心寒胆颤的杀伐之气。

    可此刻贾瑚深邃的眼中,却氤氲着两团脉脉的情意,越显得靡靡诱人,捉摸不定。

    斐玉两世为人,对男子情动时的神态并不陌生,他定了定神,平常以对,温声道:

    “贾兄,我只当你是少时玩笑,这首阳剑奇珍无比,我虽喜爱,却不曾动过占为己有的心思,你还是莫要与我玩笑了,好生珍藏起来罢。”

    贾瑚却摇头:“寒山初见,偶然撞见你使剑,剑法之精妙却是我平生未曾见过的,这首阳虽好,落在我手上却是埋没了。”

    见对方仍这样固执,斐玉心中一叹,知道自己怕是惹上了个*屏蔽的关键字*烦,正要说些什么,恰在此时车座停了下来。

    贾瑚掀开帘子看了看,嗤笑道:“这贾珍当真是个乖觉的,竟由着我们直接进了二门。”

    原来摄于贾瑚的官职,与他平日里的霸道作风,宁府如今的当家人贾珍不敢怠慢,一接了信便让宁府大总管赖升开了正门,直接放贾瑚一行到了二门。

    待贾瑚与斐玉一前一后下车,便看到贾珍正站在一旁,蜡黄的脸上笑出了满脸褶子,笑容可掬的迎上来,高赞道:“贵客,真是贵客啊,晨起我听粱上有喜鹊叫,还以为是为着老太太等人,不想现在一看,竟是堂弟来了。”

    贾瑚哼了一声,推开贾珍过于热情的手。

    贾珍也不觉尴尬,又转向斐玉,好一番寒暄:“这便是敏姑姑的儿子罢,当初敏姑姑出嫁还赏了我个大红包呢,没想到一去多年,表弟也这般玉树临风了,我比你稍大,便唤我一声珍大哥哥罢。”

    贾瑚又是冷哼一声,讥道:“珍大哥哥?你倒是热情。”

    贾珍听了本能一抖,连忙赔笑道:“这不亲戚上门,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老哥哥我开心吗?”

    贾瑚从四岁那年得了一场差点要了命的风寒后,就不如小时乖巧可人,再也不曾叫过贾珍一声“珍大哥哥”了。

    开始贾珍还心中有气,可被贾瑚下狠手整治过两次后就再也不敢招惹这个厉害的堂弟,见了他只有老鼠躲猫的份,哪里敢扯兄长的大旗?

    都说二房的贾宝玉是“混世魔王”,可大房的贾瑚却是人人寒兢的阎罗爷!

    要知道,西府里头荒唐的赦叔唯儿子是从,满口仁义道德的政叔也对贾瑚无可奈何,就连权威赫赫的老祖宗也在他面前讨不了好,贾珍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去惹贾家阎罗爷的眼?

    此时的贾珍只求把贾瑚哄高兴了,免得他在宁府里头闹起来,这日不仅是尤氏请了西府女眷,他也请了一班子功勋王孙寻欢作乐,若扫了大伙儿的兴,却是大大的不好。

    不料贾瑚开口便道:“老太太在何处?我与斐玉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贾珍一噎,心下腹诽:请安?您老一年里只有年底开祠时才会安分,平时与老祖宗见上了,哪次不是把她气倒三日,这回来了还带着凶神恶煞的亲兵,您是请安,还是索命呐?

    “这……老祖宗并几位夫人在会芳园赏茶酒之乐呢。”

    贾珍吞吐几息,不情不愿说了,完了又迟疑着瞧着贾瑚的脸色,巴巴地说;“都是些女眷,堂弟你直径去了,怕是不妥呢。”

    贾瑚冷冷瞥他一眼,他便住了嘴,悻悻地指了赖升引二人过去,又唤了个机灵的小厮,要他赶紧去与贾母报信。

    “呵呵,带着敏姑姑的儿子,应该是不会怎么样吧?”贾珍喃喃自语,魂不守舍的看着贾瑚斐玉两人和十几个大摇大摆的亲兵远去的背影。

    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坏了,应叫可卿去看着,有她在,贾瑚不会不要脸面地闹起来。”想到此处,立刻要了人与儿媳秦氏一番嘱咐。

    那秦氏是贾珍长子贾蓉的嫡妻,往日里行事温柔妥当,乃重孙媳中最得老祖宗史太君眼的人。

    又因为她身世奇特,是在今上处挂了号的人物,贾瑚作为今上心腹亦是知情,因此贾珍自忖若有她在,贾瑚也好,贾母也好,皆不会过于激怒,作出让他这个主人没脸的事来。

    因上午宴好,众女眷笑闹了一场,饭后贾母见宝贝乖孙贾宝玉面有倦色,便要他先去睡个中觉。

    秦氏体贴,安排叔叔宝玉在自己闺房里睡下了,此时她正亲自守在房外,嘱咐小丫鬟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扰了叔叔美觉。

    忽听得公公传来的话,秦氏面露不解,不知道贾珍为何要专门点她的名字去伺候贾母。不过她性子最为平和柔顺,长辈既吩咐了,她便要尽心做到,因此便与贾宝玉的几个丫鬟说清楚缘故,自己又往贾母处去了。

    秦氏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往会芳园走去,忽然看到远处梅林里有两个男子身影。

    她立刻停下,眯着眼瞧了片刻,才发现是两个身资矫健的年轻公子,一人持剑一人握刀,正你来我往的打斗,满树的梅花被刀剑金戈之气震落枝干,落英缤纷,恍若仙境。

    秦氏怔怔看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低声吩咐丫鬟瑞珠:

    “你去问问,前面可是父亲哪两位好友?此处虽然景色极佳,可到底是宁府后花园,园里头还有女眷,好生请他们回避一二。”

    瑞珠清脆的应声去了,秦氏仍在原地与丫鬟婆子等着,却远看着瑞珠被两个突然冒出的汉子拦住。

    “少奶奶,这……”那些丫鬟婆子也看到了,便有人气愤起来——在别人家园子里头瞎转,还拦住主人的人,岂不是不把他们宁府看在眼里?

    秦氏抬手拦住下人的话,柔声道:“且再等等罢。”

    果然没一会儿,瑞珠就领着两人往回走来,三人走近后,秦氏才看清那汉子明明穿着一身戎服。

    却在这时,又有个小厮一溜烟的从后头冒出来,慌张不已的喊着:“大少奶奶,大事不好了!宝二爷那头出事了!”

    秦氏悚然一惊,立刻想到要把此事掩盖下去,可那两个士卒已走近了,也听到了小厮慌张的喊话。

    其中一个士卒半途折了回去,另一个走到秦氏面前无表情回话:“在下是贾瑚贾大人亲兵,贾大人一时兴起,还望夫人见谅。”

    顿了顿,又道:“府上三少爷怎么了?”

    秦氏一听贾瑚的名字,当下就慌了神,她虽从未见过这位东府叔叔,可听夫君贾蓉的描述,此人就是个六亲不认无恶不作的权臣,心中早早存了敬畏,这下一头是阖府惧怕的贾瑚,一头是老祖宗心头肉的贾宝玉,她要如何处置呢?

    正在秦氏六神无主的时候,贾瑚已得了亲兵的回禀,他收了刀,笑着叹息道:“我还道这里是个安静的好地方,没想到那个凤凰蛋又出了幺蛾子。”

    斐玉亦收剑,淡淡道:“贾兄好刀法。”

    他是拗不过贾瑚——此生他的剑术已至顶峰,可以说,举国上下无一人可在他剑下过上三招,与谁比试都对剑法精进无用。

    可贾瑚却不顾赖升与亲兵古怪的眼神,一路碎碎念的不停念叨,为了堵住他的嘴,斐玉才不得不与他在梅林里“比划”。

    贾瑚仍沉浸在与前世只存在于武侠志怪小说里的绝世高手交手的兴奋当中,他脉脉地瞧着斐玉,赞叹道:“这样精妙,当真是此剑只因天上有!——我何其有幸,能与斐玉你共处一地!”

    斐玉听了,只觉得贾瑚这马屁拍的他浑身不舒服,一时间却难以明白自己为何觉得古怪。

    “斐玉,你老实告诉我,”

    贾瑚忽然掠到斐玉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因距离近,他滚烫的吐息喷在斐玉的耳垂上,暧昧又危险:“你当真是这一世界里的人?”

    如烈火灼烧软雾,惊雷击倒古木,斐玉瞳孔缩紧,心中卷起滔天骇浪——

    “好巧,我也不是。”

    贾瑚再往前靠,薄唇微张,利齿轻咬,在斐玉绯红的耳垂上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又在他反应过来前迅速后掠,在片片落梅里灼热肆意的盯着斐玉,低声谑笑。

    “莫怪我瞧上你,这世上只有你我是异端,最孤独——”